母亲用她一双勤劳的双手劳动着,浆织着缝补着平常的岁月,不曾有过丝毫的懈怠。自我记事起,母亲总是天不亮就起床,先做好了饭再一个个叫我们兄妹起床,看着我们兄妹一个个上学去了,母亲才简单地吃口饭,把碗洗了,把猪喂了,然后开始一天的劳作,从早到晚不曾有片刻的休闲。为了一家人能吃得饱些穿得暖一点。母亲从春天开始就着手伺弄家里的菜地,到了瓜果飘香的夏季,母亲便会早早起床把饭做好,嘱咐大姐按时叫我们几个起床,自己摘了自家菜地里茄子、黄瓜、西红柿挑着到附近的煤矿上去买,家里种的蔬菜鲜嫩,又没打过农药,加上母亲给人家的斤两又足,一般在八九点钟,母亲便能卖完当天的菜。即便这样,饥饿、贫困也还是轮番在我们的生活里上演,家中的日月仿佛也不曾有过暖人的光辉,母亲像陀螺一般地忙碌着,母亲的眉头好像从来都没有舒展过,这让我觉得我们兄妹是在母亲的忙碌中长大的,是在母亲紧锁的眉头里成熟的。我们要穿的衣服鞋子,要交的书本费用,构成实实在的生活内容,山一样压在母亲的肩上。小的时候,我也只有在过年的时候,才能有机会把新衣服穿上一回,过完年就赶紧脱下来交给母亲让她叠好放在箱子里压在最底层。
母亲用她的勤劳和智慧经营着一家人的生活,一些淡静素雅的日子总是被她整饬得有滋有味。母亲喜欢做扯面,母样做的扯面绵长筋道厚实,吃起来有淡淡的麦花的清香。日常里母亲总是想方设法的调剂改善我们的生活,一把米一把面都能被她做出不同寻常的花样。遇到喜庆的节日,母亲总是会不露声色的给我们改善一下伙食,做一点好吃的给我们,也让我们感受一下节日的氛围,所以过年过节一直是我们的盼望。但更多的节日,母亲却是让我们空等了一场,她拿不出给我们改善生活的任何东西,让我们深深地感受着一种失望。那时候,我们兄妹几个,没有谁因为生日得到过母亲的礼物,没有谁因为生日而享受到过母亲给予的特殊待遇,我们的生日常常被母亲忘记在一片忙碌里。我们生活在那时,生活在连生日也都是平常的日子里,生活在贫困凄凉而又无可奈何的岁月。
母亲用她的勤劳和善良感召着我,用她的宽厚仁慈谐睦友邻。母亲最擅长的是做面酱,母亲做的面酱,在我们村子里横竖是出了名。每到春夏之交,母亲就烙出一张张八九成熟的白面饼子,撕碎开来放在一个铺了柿叶的面盆子里,上面盖了柿叶之后再扣上盖子,最后再用黄泥封了盖子,放在屋檐下面晒着或蹲在灶台上,十多天之后再去掉黄泥拿掉盖子和柿叶,放在太阳下爆晒三五日,那面酱的香味便浓浓的扑鼻而来。这个过程看似简单,寻常的人家往往却是做不来的,要不是烙的饼子过了火候,再不就是密封不严滴进了雨水,那面酱八成都要坏掉。因此每到春夏之交,母亲就被人请了叫了去做面酱,热心肠的母亲总是有求必应,她会慌慌的放下手中的活计,从东家出来又到了西家,就像个老师一样不厌其烦的一遍遍地给人家说着比划着,还不时的动手去操持一番,很多的时候叫她忘了炉子上正烧着的饭,忘了急待去喂的鸡猪,待灶上焦糊的味道传出了很远,待圈里的鸡鸭扑楞着翅膀咯咯咕咕的叫着,待圈里的猪哼哼叽叽拱着栅栏开始抗义,她才慌慌的往回走。
母亲在我经历的那个年代里,付出了她所有的勤劳和智慧,她一锄一锄的挖,一担一担的挑,一下一下的织,一针一针的缝,她顶风冒雪忍饥挨饿去奔忙,她尽了她最大的努力,却始终挖不去贫穷,担不来富裕,这不能怪她,因为我们生活在那样的时代,那个时代里贫穷是一种流行病。好在生活在过去人们,大家都经营着一样的岁月,过着一样的日子,谁也不笑话谁。(刘胜利)